水沉曦

09          11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梁帝寿诞。宫中众人自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萧景琰特意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袍子，蔺晨单手托腮看着宫女给他系上腰带：“我家景琰真好看。”
萧景琰笑着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脸：“今日在苏宅要乖一点。”
蔺晨点点头，他自然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只是在萧景琰的手将将落下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指尖：“景琰你…会来苏宅接我吧？”
萧景琰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疑问。白衣的少年仰着头看他，满怀期盼地又问了一遍：“会吧？”
“你若是想住在苏宅也……”
蔺晨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想。”
“那我就来接你。”
少年喜笑颜开，萧景琰不放心，仍是多叮嘱了几句：“不要欺负飞流，琅琊阁的事务也不要不管。”
蔺晨悻悻地应了声：“哦。”
梅长苏身为布衣客卿更是太子谋臣，一早也进了宫，同萧景琰一起看着蔺小阁主上了马车，转头对太子殿下戏谑道：“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挺舍不得？”
“一晃蔺晨都这么大了。”太子殿下抚着袖子，神情有些恍惚。
“舍不得就留下，你这一副老父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梅长苏理了理自己的毛领，“若说你是舍不得那个小兔崽子吧，既舍不得，过一阵子又要送他走；若说你是喜欢孩子吧，中书令的孙女难道当真担不起太子妃之位？自己生一个不就完了？景琰，如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萧景琰转身看他：“我记得你同蔺晨说过，你是江左盟宗主，不是红娘。”
梅长苏被他噎了一噎，随即仰天长叹：“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景琰你养了那个小兔崽子尚不到一年，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景琰又好气又好笑，这副模样是什么模样？
梅长苏叹完便恢复了正色：“无妨，浪子回头金不换。等今日之事了结，我再来好好同太子殿下说道说道。”

人在苏宅心在东宫的蔺少阁主指挥黎刚甄平把他要看的书信全都搬到了一个正对大门的屋子。大半年一过，巫蛊之术仍未解完全，年岁上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心智虽略长了一些，到底不如原来，心里藏不住事。是以蔺少阁主看两封就翘首以盼一下，写两笔就望穿秋水一会儿。若是梅长苏在，一定会怼他两句：“你这写的什么字？鬼画符吗？”
飞流自打他进了苏宅便一直十分警惕地看着他，连吃甜瓜的手都时刻保持警觉。蔺晨此人毛病甚多，最大的毛病莫过于心绪不宁的时候喜欢作妖来掩饰。正譬如现在，心绪不宁许久的少阁主发现了一直在关注他的飞流，放下笔慢悠悠起身走出了屋子，飞流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看他慢悠悠晃到一棵树前，仰头似是认真想了想，飞身上树折了一手枝桠树叶下来。
“小飞流。”蔺少阁主回身的时候，手里已经握了一把枝叶编成的大扇子。他握着那扇子前后翻了翻，懒声道，“你把这个系上，给哥哥跳一个孔雀舞看看。”
飞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蔺晨的眼睛眯了起来：“过不过来？”
“蔺少阁主如今才十二岁，比我们飞流小多了，怎么好意思自称哥哥？”
飞流一听这声音就飞奔而去躲到了梅长苏身后，蔺少阁主转头便看到梅宗主独自一人缓步走来。
“结束了？”他干瞪着眼问了一句，梅宗主好笑地回了一句：“不然呢？回来用个晚膳再去继续？”
“哦。”蔺晨敷衍地答应了一句，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门。梅长苏进了屋子换了身衣服再出来，看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奇怪：“还等什么呢？”
“等…”苏宅大门外空无一人，蔺晨不死心地回头问他：“人呢？”
梅长苏故作不知：“谁啊？”
“你说谁啊！”蔺晨有些急了，“萧景琰呢？”
“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如今都敢直呼太子名讳了？”蔺少阁主猛地回头，一身红衣的太子殿下正板着脸站在他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胆子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