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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急于求成,还是急于求诚
阿诚还坐在对面,歪着头等着他的回答。明楼看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突然意识到在过去的五年间,阿诚的转变并非无迹可寻,甚至残忍一点说,是相当明显。
明楼活了这么些年,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是十六岁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分化成了和大姐明镜一样的Alpha;第二个分水岭是一年以后把备受养母虐待的小阿诚带回了明家;第三个分水岭是他二十七岁生日那天,阿诚分化成了Omega。
因为小时候身体太差,后来虽然尽量补了也总还是差点,明诚足足等到二十岁才正式分化,成了明家姐弟中唯一一个Omega。这件事之所以能和前两件事并称明楼人生三大分水岭,其一当然是因为分化的是阿诚,要知道明台十七岁分化成了Alpha,像报喜一样在视频通话的时候告诉明楼,明楼很平淡“哦”了一声,然后让他走开点别挡着镜头了;其二就是,如果说在他二十七岁生日之前阿诚还很有毅力地保持着他所说的那种“喜欢”,分化期一过,这种“喜欢”也就开始出现颓势。
明明以前也时常满世界飞,明楼刚去法国的那阵子却破天荒倒了好久的时差。明家在法国的香水分公司经营得不温不火,明楼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干脆起来处理公务,家里两个小的也经常和他视频。只是明台多半是和明镜一起出现,而阿诚则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找他。阿诚的电脑是明楼去法国前一年给他买的生日礼物,明楼边看着手底下的文件,边分一半心思听远在地球另一边的阿诚眉飞色舞地说话。其实都是些琐事,但阿诚说得开心,他听着也就高兴。偶尔说话声停下来,明楼抬头,对面的少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他:“大哥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没有。”明楼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又算了算时差,“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好。”阿诚很乖地点头,“大哥您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想了想又严肃地补了一句,“我喜欢大哥。”然后在明楼来得及说什么之前飞快地结束了通话。
明楼哑然失笑,小孩子脾气。
而这一切在明楼二十七岁生日过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楼知道阿诚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他自己迟迟未来的分化期有些耿耿于怀,特别是连老幺明台都在十七岁的时候分化了,他明明比明台大,属性却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为什么啊?”这话没人能说,阿成就只能跟明楼抱怨,“凭什么啊?”
“不要心急。”明楼正在看财务科报上来的年度报表,“该来的时候会来的。”
对面的阿诚恹恹地答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又振作了起来:“大哥,再过两天就是您的生日了,我给您寄了明信片!”
“好。”明楼笑着放下报表,“我给你寄的明信片收到了吗?”
说到这个明诚就来劲,他从镜头前面跑开,过了一会儿拿了个漂亮的纸盒子回来:“都在里面呢!”
明楼笑着又说了一个“好”。
因为和国内的时差不算特别大,明楼这两年的生日都是明镜在家里张罗一下,他在法国这里也意思一下。结果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阿诚却开始发烧,请了苏医生过来一直折腾到半夜,正在法国忙活的明楼就接到明镜的电话:阿诚分化了,是Omega。
明楼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他的小阿诚在他生日这天分化了,还分化成Omega,他既担心阿诚对自己的属性不满意,又担心自己不在身边,阿诚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但他很快就开始发现,自从他生日过完以后,有什么事就变得不太对了。比如:阿诚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单独视频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阿诚现在也加入了明镜明台的行列,且话也不像从前一样多了,有的时候看起来似乎还心有旁骛,明楼还没跟他说上两句,明台就热情洋溢地抢走了镜头。
他也向明镜旁敲侧击过,明镜告诉他,阿诚接手了明家黑道上的生意,现在更是整天泡在公司,据他的秘书说有时候几个晚上不睡也是有的。
“那怎么行?”明楼皱眉,“这样子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呀。”明镜也叹气,“可是阿诚现在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我也管不了他,明楼啊你有空说说他,阿诚最听你的话了。”
分化期过后没多久,明诚就搬出了出去,家里有两个Alpha,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在明镜的坚持下,阿诚新买的房子离明家步行只要十五分钟,开车更是五分钟不到,设计装修都是明诚一手包揽,只不过很久没回去过罢了。
明楼没告诉明镜,最听他话的阿诚已经好久没跟他单独说过话了,而且最近他连明信片都收不到了。
明台从警校放假回家,用生命工作的明诚明总裁也被明董事长亲自从公司提了回来。未来的明警探坐在沙发上给他大哥打视频电话,明楼接通视频的第一时间就看到站在明台身后的明诚。
分化期过后,明诚原本就不矮的个子又狠狠地往上窜了一窜,如今和明台这个Alpha站在一起都显得差不多高,五官更是一夕之间褪去稚气,愈发锋利的眉眼和淡色的薄唇看上去气势逼人,所幸阿诚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圆,多少中和了一点。只是冷着脸半垂着眼的时候就不好说了,就譬如现在,到了家还不忘生意的明总裁脱了外套,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一手搭在明台身后的沙发背上,一手拿着电话,面无表情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次我要抽四成利。”
“大哥!”明台看屏幕那边的明楼一动不动,还以为是信号不好,“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阿诚被明台一嗓子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他快速挂了电话,不轻不重地在明台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叫什么。”
“阿诚哥你来。”明台不由分说,拉着明诚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你别拽我,趁大姐出来之前让我再打两个电话。”明诚偷偷摸摸地往厨房看,明楼心情复杂地想,他那么大一张脸在屏幕上,阿诚你是看不见吗?
“阿诚哥!你看!大哥!”明台热情洋溢地凑到明诚旁边,又对着镜头喊,“大哥!你看!阿诚哥!”
明诚被他叫得差点耳鸣,他捂着耳朵扭了扭头,眼睛扫到屏幕上的明楼,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大哥。”
对面的明楼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其实心里在期待阿诚一会儿能说点什么出来。阿诚纠结了半天,放在膝上的手都快扭成麻花,全然没了刚才打电话时要四成利的游刃有余,明楼等了又等,结果阿诚最后憋出一句:“大哥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对面的明楼头痛地抚上额角。
明台的手滑了一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明台大呼小叫地在把手机捡起来,明楼再看过去,阿诚已经跑得远远了。
这是怎么了?分化完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明楼的这个疑惑一直保存至今,另一位当事人也直白地跟他解释了,他原以为他会如释重负,可事到如今他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明楼百思不得其解,他打小就教阿诚,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怎么他一去法国,阿成就把他的教诲给忘了?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完不喜欢还松了一口气,怎么着?他明楼很次吗?
明楼用一种谴责又难过的眼神无声地凌迟坐在对面的阿诚,明诚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试探性地又叫了他一声:“大哥?”
按照明诚的安排,办公室和走廊之间的墙都被替换成了防弹玻璃,而且是只能从里面看得到外面、隔音效果特别好的那种。
明楼又不说话,明诚眼角扫到穿过走廊匆匆而来的于曼丽,推开椅子起身:“大哥我先出去一下。”
明楼木然点了点头。
因为看不见办公室里到底是不是有人,于曼丽刚想伸手敲门,明诚就自己推门走了出来:“什么事这么着急?”
于曼丽等他把门关好才开口:“庄恕他们小组失手了。”
明诚挑眉:“失手了就再安排,这有什么好通知我的?”
“他们是昨天晚上动的手,今天我们就发现有人要查赵启平的资料。”于曼丽拿出平板递给明诚,明副总大概翻了一遍,心里也有了计较:“我知道了,这件事由我亲自来处理。你去忙吧。”
“好的。”于曼丽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许先生说他今天下午回苏州,联姻的事情谈妥了。”
“这么快?”明诚有些意外,“我倒是没想到荣石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或许人家荣大少只是看着不好说话呢?”于曼丽不动声色地朝办公室的方向偏了偏头,“您这儿呢?”
“做你的事去,老板的事不要多问,小心我扣你奖金。”明诚不客气地抽走了她手里的平板,对自己的秘书挥了挥手。
于曼丽撇嘴:“老板你这是公报私仇。”
明楼坐在办公室里,虽然听不见,但外面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阿诚和他的秘书站得那么近,就说两句话而已有这个必要吗?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他的秘书往他这里歪了歪头,阿城直接从她手里夺了平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那个秘书还抿着嘴在笑。明楼突然想起来,阿诚的这个女秘书似乎是个Alpha吧?
明诚拿了平板回来,发现明楼的脸色比他出去之前更奇怪了。
“大哥?”他把平板放在桌上,明楼调整了一下心态,抬头问他:“你刚才说我的办公室?”
“在上一层,我已经让人给您布置好了。”明诚以为他想去看看,可明楼还是坐在椅子上没动,“大哥?”
明楼半垂下眼:“我记得这一层还有一个办公室吧?”
明诚不明所以:“是,是曼丽的办公室。平时有什么事我找她也方便。”
原来他的秘书叫曼丽。
明楼又问:“和你的办公室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明诚摇头,“大小格局都是一样的。”
“那就行了。我一个人要一整层楼干什么?也不方便。就让你的秘书搬到楼下,我用她的办公室就好。”
“这…不太合适吧?”明诚张了张嘴,“那楼上……”
“做会议室。”明楼当机立断,开什么玩笑,想让他让步门都没有。
“好吧。”见明楼执意如此,明诚也只能说,“那我现在安排下去,让人把您的东西搬下来。”
明楼点了点头。桌上的平板突然亮了一下,两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明楼看到屏幕上显出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尽管没在笑,却能看出长得相当不错。
明诚伸手,神色自若地把平板翻了个面:“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哥您是回家还是去明氏企业那里?”
明楼站起身:“我要先去一趟大姐那里。”
“那我让人送您吧。”明诚伸手捞过桌上的平板,自己率先走过去打开了门。明楼跟在他后面,看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语调轻快:“喂,一霖。”
坐在车上的许一霖看到来电显示,笑吟吟地接起电话:“阿诚。”
“事情办好了?”
“嗯,现在先回一趟苏州本家讨论一下婚期。”许一霖瞄了一眼旁边正闭目养神的荣石。
“不愧是一霖,就是厉害。”明诚戏谑地笑了一下,伸手按了往下的电梯。
“你就瞎说吧。”许一霖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没打算跟他辩驳,“婚期定了我通知你。”
“好。”
许一霖挂了电话,一直闭着眼的荣石却开口了:“你认识明诚?”
“嗯。”许一霖看向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怎么了?”
荣石把自己的脸更深地埋进貂毛领子里,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没什么,他不是个善茬。”
明诚挂了电话,没看到背后的明楼神情复杂:一霖是谁?阿诚平板上刚才一晃而过的男人又是谁?
“大哥。”才要进电梯,阿诚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明楼看,“刚才的话您还没回答我呐。”
“什么?”明楼刚抬腿踏出一步阿诚就止步转身,这就导致了阿诚一转身就几乎是撞进了明楼的怀里,阿诚自己似乎也被这过于亲密的距离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往后跳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多少让明楼感觉主动权回到自己手里了一点,他自己也跟着迈进了电梯,“我的回答?”
阿诚瞪着眼睛看着他,明楼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既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我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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