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鸽子啊

【凌李】欺君 07


阅前警告:双黑年下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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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二字,你是不敢求,我是求不得

凌远再见到谢晚,是在五日之后。李熏然有事不在,他一个人站在湖心亭里头看湖里的锦鲤。
谢晚一身杏色的罗衫,眼睛红肿得明显是哭过好几日。太子殿下挥退宫人,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开口。
“是我错了。”她开口,目光飘忽得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从头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与你计较的。”
多次明里暗里的交手,谢晚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年绝不是他表现的如此纯良,城府之深心机之重,不愧是天家人。
“你是他的君,我要做的却是他的妻,我同你争什么?”说到此处难免有些忿忿,“只是他为何如他父亲一样愚忠!”
复又平复了心情,“可我还是会嫁给他。”顿了顿,颇是笃定地又说了一遍,“我一定会嫁给他!”
凌远手里头握了一把鱼食,一颗一颗地丢进湖里,引得锦鲤一时一时地聚拢上来,看她自言自语的眼神十分怜悯。
“你是不是觉得我赢不了?”谢晚忽然对他展颜一笑,“真正会输得一败涂地的是你,太子殿下。”
凌远挑眉:“愿闻其详。”
谢晚抚平了罗衫上的一道褶,缓缓说道:“眼下你是太子他是太子伴读,你自然察觉不出什么;再过些日子,等他过了十六生辰,便会开始议亲。你在深宫不知,护国将军家的李公子早已名满京城,想嫁给他的贵女多如牛毛,他总会娶妻,你又能如何?”
“即便如此。”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弦外之音,“你又如何能保证他便非要娶你?你也知道多的是想嫁给他的贵女,你又有何倚仗?”
“我既说得出,那便是做得到。”谢晚笑得甚是自信,“我一定会嫁给他。”
谢晚走了,湖心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李公子早已名满京城。”
“他总会娶妻,你又能如何?”
“如今你便是这岸上拿着鱼食的,湖里的锦鲤自然跟着你;可若是你手中没有了饵,可还能找得到一条锦鲤?”
“我会嫁给他,我一定会嫁给他!”
一向自持的太子竟是有些愣怔,谢晚的话句句在耳仿若魔音。摊开手掌,掌心里深深的四个印子正是方才指甲掐入掌心的痕迹。
用过午膳,李熏然仍是不见踪影,凌远没等他回来便去了马场。许是察觉到了背上之人的心不在焉,一向乖顺的白鬃马竟嘶鸣着发起狂来。周围的宫人无一敢上前,凌远骑术不精,此时也只敢抓紧了缰绳,两腿夹着马肚勉力不让自己摔下去。
猛地一双手用力拉住笼头,白马喷着鼻息抬不起头,四蹄仍是不安分地踱着。凌远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墨色的眼瞳:“殿下?”
宫人急急上来搀扶,李熏然反将马缰交到人手里,自己将凌远扶下马:“将这马送回去好好教训。”
宫人诺诺退下。李熏然看出他的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凌远半垂了眼睑遮去眼中的情绪:“李将军呢?”
“父亲奉命要去桓州,今日启程,最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想到方才的险境又又些后怕,“殿下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只是想着过些时日就要到你的生辰了。”
生辰?李熏然愣了一下:“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这等大事怎么能忘!”凌远蹙眉,生气的模样。
“不过一个生辰而已,又没什么特别。”
“怎么会没什么特别的!”
李熏然奇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从他父亲问到生辰。
凌远抿了抿嘴唇:“今年你的生辰我陪你过。”不等他答又道,“去宫外过。”
李熏然只道他是想借此机会出宫去,想着他平日里课业辛苦失了许多玩闹的机会,不假思索便点头道:“好。”
李熏然生在八月,正值夏末秋初,白日里的暑气入了夜还未消,小摊小贩沿街摆摊,卖什么的都有,脂粉味混着饭菜香,处处皆是人声鼎沸。上京民风开放,轻衫锦袍的公子和纱衣罗裙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羞答答的眼波,调笑声、叫卖声,热闹得很。一个蓝色锦袍的贵公子牵了个白色锦袍的小公子格外引人注目,蓝衣公子身姿颀长丰神如玉,一头乌发只用了根同色的发带束起,脸上不见什么笑意,似乎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再看那白衣的小公子,一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眼间依稀看得出,假以时日必定也是面如冠玉。大约是哪家公子带着自家幼弟出来玩吧?
“巧了,今日正赶上集市。”
集市固然比平常更热闹些,只是人多难免有些拥挤,李熏然怕挤着凌远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自然便少了许多乐趣。最后还是凌远不乐意,拉着他硬往人堆里钻,李熏然被他拖着又怕走散,只能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敢放。
前头吵吵嚷嚷的站了一大群人,时不时便有喝彩声同嘘声传来。拨开人群走进去,摆摊的是个一脸精明相的中年人,端着个茶壶悠悠地喝着茶,瞧着有新人来了又得意洋洋道:“二两银子射十箭,公子要不要试试?”
一旁三层的架子上摆的自然是奖品,最下层是四笼白毛长耳的小兔,第二层是三个绘得精美的胭脂盒子,第一层只摆了一个成色极佳的脂白色束发玉冠。中年人见凌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玉冠看,又打量着二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裳,颇是殷勤地取了玉冠送到他近前:“小公子好眼力,这玉冠可是羊脂玉做的。您看看这质地这成色,上京里头的珍宝阁都不定有这么好的宝贝!”
李熏然自是也看到了凌远的眼神,这玉确实不错,可也没有这小贩吹得这么天花乱坠,只是生意人么,寻常的三四分都得说成十分。
“想要?”他直起身瞧了瞧,小贩精明,箭靶离得不近,靶心画得更小,也难怪围观的人手里头有拿着胭脂盒子的有拎着兔笼子的,独独不见捧着玉冠的。不过这等雕虫小技,他还不放在眼里。
“你且说说,是如何才能赢那玉冠?”
小贩一看两人就是富家公子,这些眼高手低的他看得多了,哪个不是信誓旦旦要得个头彩,心里暗笑,嘴上道:“说来也简单,恭喜您瞧见那箭靶没有?若是十箭能中五箭,便可得白兔一只;若是能中七箭,便可得胭脂一盒;若是能中九箭,那玉冠便是您的了。”
“好。”虽不知为何凌远对这玉冠如此情有独钟,但他想要的李熏然从不含糊,当下便去拿荷包。只是一个嫩生生的声音抢在他前头道:“那便要十支。”
他抬头,白衣的小殿下拽着他的袖子,眼中一派天真:“哥哥,我想玩。”
许久不曾听到他叫哥哥,李熏然的脸上莫名有些热:“嗯,想玩便玩吧。”
那边的小贩已是取了弓箭过来,凌远试着拉了一拉,只觉得这弓箭远不如宫里的用着顺手。
“铮”一声弓响。众人齐齐“唉”一声,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姿势倒是摆得漂亮,可惜只是个花架子,这一箭刚离弦便力竭落地。
小贩翘着腿,心知这二两银子又是白赚了。拖声拖气道:“还有九箭。”
小公子转回身,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怎么用家里的不一样!”
李熏然两手抱臂,心知殿下又在调皮了。
果然,除开头一箭落空,后头九箭箭箭直中靶心,小贩的脸色越来越白,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叫好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最后一箭钉在靶上,箭尾还在微微晃动,中年人捧了玉冠送到两人面前:“公子好箭法,小人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凌远伸手接了玉冠,心里甚是满意,脸上也露出点笑意。李熏然耳力好,已是听到人群中有人在猜测凌远的身份,眉心一跳,弯腰拾了地上落下的第一支箭:“你只道中了九箭便可得玉冠,若是中了十箭呢?”
小贩看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暗道不会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今日怕不是要被砸了场子,脸上只能讪笑道:“公子您可别为难小人了,这靶心上哪里还能再多落一支?”
也是他精明,这靶心眼下已是密密麻麻扎满了,再容不下一支。
“谁说的?”李熏然挑眉,张弓搭箭,第十支箭破空而去,正正从箭尾劈开第九支箭,硬是让第十支箭也插在了靶心上,“这不就成了?”
小贩冷汗涔涔,李熏然拿出一粒金锞子丢给他,笑道:“你做的小本生意,我也不是来砸你的场子。坏了你一支箭,这便当作是赔礼。”
“是是是,多谢公子。”小贩点头哈腰,乖乖,一支箭才值几个钱,这个金锞子又是什么价?难怪人人都说上京好,讨好了富家公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挣得个后半生衣食无忧。
“只是你这些白兔皆养不长,做彩头未免不吉利。做生意也不能昧了良心。”
“公子教训的是,小人这就……”小贩再抬头,眼前哪里还有方才的二位公子?
人群中窃窃私语,“这般好的箭法,是李公子吧?”“可不是么?百闻不如一见啊。”
张灯结彩的桥上,凌远拉着李熏然的手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张扬了?”太子怎可私自出宫,若是被谢家抓住把柄必然又要大做文章,李熏然后来的举动无非是让他自己站上风口浪尖,如此一来便盖掉了他的风头,少生事端。
“是有些…太飞扬了。”李熏然似笑非笑,“只是不知这玉冠有何稀奇之处,竟能劳得太子殿下出手?”若说是羊脂玉,宫中什么样的珍奇没有,他太子殿下还会稀罕这样的么?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手里被塞了个温润细腻的东西,李熏然有些错愕,倒不知他要这玉冠是要送给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凌远捧着油纸袋里的酥饼小口小口地吃,方才卖饼的大娘看他长得讨喜非要多送一个,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那是什么?”伸手遥遥一指,李熏然顺着看过去,是一棵参天榕树,其下灯火璀璨,能瞧见树枝上垂了不少绸带样的物什。
李熏然牵了他没拿酥饼的那只手往榕树处走,边走边道:“说是此地原先土地贫瘠寸草不生,百年之前神仙路过此地见百姓凄苦,心中不忍。便自仙山上折了根树枝种在此处,又降下甘霖使得土地变为沃土良田。百年间战火不断,此处却如世外桃源,传闻太祖也是听了这个传说才将国都定在此处。一传十十传百,这树也被奉为树神,善男信女来到此处,若是诚心,便可求仁得仁。”
“当真可以求仁得仁?”
“自然是假的。”李熏然走在前头,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语气淡淡的,“我娘病重那年,我日日都来这里,最后不也没留住?”转头又对他笑道,“后来我才知道,大家都是来求姻缘的,其他的事,大约不归这树神管吧。”
凌远又想起他那句“我娘病故以后我就不过生辰了”。李将军思念亡妻后来未曾续弦,自己又常年奔波在外不着家,过生辰这事也就无人提起,渐渐便忘了,只当是个平常日子一般过。护国将军府的公子生辰,自然也有人送礼上门,起先还会看看各家的礼单,后来也没了兴致,随手丢给管家让他记下名字好来日回礼,送来的东西一应封入库里。等李将军不必再时常离京,才发现儿子已经过了要人陪的年纪,圣上当着御前文武百官的面,赞其子早慧,深得朕心。
“嗯,咱们没娘的孩子都早慧,是不是?”
彼时的李熏然笑得不以为意,伸手给他磨墨,眼中毫无波澜。
如今的李熏然站在榕树下仰头朝上看,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还找不找得到当初挂的绸带了…”
凌远也跟着仰头看他的侧脸,木然的表情和微闭的眼。
“你…”他小声地吐出一个字,李熏然低头看他:“嗯?”
“李将军给你议亲了吗?”好不容易才说出这话,紧攥着的右手里全是汗。李熏然挑起一边的眉毛:“没有。”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不信,又无奈地补充,“真的没有。朝中暗潮涌动,娶了哪家的贵女都不省心。况且我又没见过什么姑娘,议亲是大事,父亲没提我也就不提。”
“哦。”凌远低头,云靴的靴尖在地上蹭了蹭,“那你要不要在树神这里求一求姻缘?”
“我不信这些。”李熏然抬手撩起一条垂在眼前的绸带,上头两人海誓山盟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了,“天灾人祸,生老病死,这世上哪有什么求得来的姻缘?再说即便求来了,也难得一个长长久久……”一低头见太子殿下呆住的表情,一拍脑袋慌忙道,“我怎么同殿下说这个。殿下赶紧将我的话忘了,旁人自是求得了姻缘,只是我求不得姻缘罢了。”
凌远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要写一张。”
李熏然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去卖红绸笔墨的小贩那里买了来,在他专心写字的时候走到一边回避,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殿下还真是早慧啊,这种事也不落人下风…只可惜天家人的姻缘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此时写了也是白写…啊殿下似乎也没见过两个姑娘啊,不会写的是谢晚吧…
“好了。”
李熏然转回身,凌远将写了名字的那头折了递给他,他飞身上树挑了根空着的树枝,看都不看放下红绸就走。
凌远在树下瞧着自己的红绸迎风招展:“也不知道灵不灵。”
李熏然眼角一扫,正看到那边走来两个熟人,当即笑道:“灵不灵,不如殿下问问过来人?”
“熏然你怎么在这儿?”简瑶见了李熏然,拎着裙摆跑过来,“怪不得我和靳言…”待看到李熏然身边还站了一个人时硬生生改了口,“我和薄公子去护国将军府找你你不在呢。”
薄靳言缓步走过来,还是万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只在简瑶仍在好奇地打量着凌远时面色一整:“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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