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鸽子啊

【凌李】欺君 03


阅前警告:双黑年下OOC
一写起小时候的事就没完,我真是醉了

相处了些时日,李熏然愈发觉得这位殿下的生活实在无趣,除了做课业便是看着窗外出神。不过想想也是,周围尽是些别人的耳目,这偌大皇宫同囚笼也没什么不同。他翘着腿躺在树上闭目养神,低头就能瞧见屋里头的凌远坐着念书,身子坐得板板正正,一脸苦大仇深。小小年纪就这般辛苦,李熏然唏嘘不已,想他如凌远这般大的时候,父亲刚教会他骑马,他就偷了家里的马跑出城,疯了一天才回来,气得李老将军拿着家法要打断他的腿。
初夏的阳光晴好,透过枝桠斑驳地在他脸上晃,李熏然百无聊赖,伸手摘了片叶子。宫里种的树多是为了好看,叶子太软便难出声,他试了好几次才零零碎碎地吹出半支小调。
“你会吹叶子?”
他一低头就瞧见凌远站在树下,一双眼睛里满是艳羡。
“这有什么难的,若不是这叶子不好,我能吹两个时辰不重样的。”李熏然扔了那片寿终正寝的可怜叶子,后知后觉地问道,“吵着你了?”
凌远摇了摇头:“看书久了眼睛有点花,我出来歇息一下。”
“歇息好啊。”李熏然兴致勃勃道,“我给殿下演一演我新学的剑法。”摸到腰间才想起自己进宫前所有的武器都被父亲缴了,又有些悻悻,“我的剑…”
“什么?”凌远一脸期待着实让李熏然无法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他环顾四周,一使力折了根两指粗的树枝下来:“殿下站远些。”
李熏然翻身下树,树枝在手里挽了个花试试分量:“比我的剑轻些,不过还成。”
凌远退开几步,李熏然的功夫他也有所耳闻,由李老将军亲自教导,连父皇都称赞有加。空地上的少年身姿矫若游龙,出招收势,每一式都干脆利落,一截树枝在他手中竟带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如何?”一盏茶后,李熏然终于收了手,树枝背在身后缓步走到凌远跟前。
“与宫中的剑舞不太一样。”凌远其实并不太懂,只看得出一招一式都很简单。
“那是自然。”李熏然笑道,“宫中剑舞只为观赏,好看是好看,不过华而不实。父亲教我的是杀人的功夫,要的就是快准狠。”
凌远似懂非懂:“我从小身子不好,也没有习过武。”
“那也无妨。”李熏然将枝桠一折为二丢到一边,“我会就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低声说,“明日我要回一趟将军府,大约晚些才能回来。殿下自己小心些。”
凌远点头应承:“我知道了。”
李熏然看他这般模样就想叹气,“不要让人欺负了”几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这位殿下啊,有时便是性子太软,受了委屈也憋着不说,他不看着都不放心。
“你…”他用力握了握凌远的肩膀,“我尽快回来。”
“殿下可还好?”李老将军屏退左右,李熏然怀里抱了他心心念念了大半月的长耳白兔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殿下话不多,整日里闷闷的。宫里头全是皇后的人,当真是一个信得过的都没有。”
李老将军蹙眉沉思,李熏然咳了一声:“爹,您怎么独独对这位殿下如此关心?”
“难道就看着谢氏一家独大?”李老将军也不瞒他,“后宫里谢皇后一手遮天,前朝与谢相沆瀣一气的也不在少数,若是太子也出自谢家,只怕日后……”
“太子?大殿下今年也不过才九岁,慧妃娘娘的三殿下才五岁,剩下的几位殿下要么是还在襁褓要么才呀呀学语。谢皇后膝下连一个子嗣都没有,陛下宠的多半也是新入宫的美人,我看这个有谢家血脉的太子要想生出来,有些难。”李熏然说得头头是道,李老将军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好歹也在后宫里呆了这么长时日。爹,后宫水太深,光凭我一个只怕护不过来,您挑些信得过的人送进宫里。”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以为我们防着谢相难道谢相就不防着我们了吗?”
“您吩咐别人去做,让他们送些信得过的宫人进来。他谢相能有几只手,这事也能管?整日让人死盯着我都快烦死了。”
李老将军思忖片刻:“这事不难,等人到了会有人告诉你。”
“好。”李熏然突然想起今日那树枝桠子当剑使的事,“爹,您让我入宫去护着殿下,却连一把剑都不给我,恐怕不妥吧。”
“剑是绝对不行的。”李老将军从怀中取出一只银鞘匕首,“这是我前些日子叫专人给你打的,小巧轻便且开了刃的。”
李熏然拔出匕首瞧了瞧又叉回了鞘中,贴身收好:“李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外头的小丫鬟敲门:“公子,您要的糕点做好了。”
“知道了。”李熏然跳下凳子,犹豫半晌,还是把手里的长耳白兔塞进了他爹的怀里,“爹我回宫里了。”
“不用了晚膳再走?”
“不了。”李熏然摸着手指上方才长耳兔留下的牙印,“殿下性子软,我得回去护着他。爹您在府里又不会让人欺了,我犯不着操心。”
“殿下性子软,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后宫里仗势欺人上不得台面的事多,你是陛下金口玉言赐给大殿下的伴读,又是我护国将军府的嫡子,该怎么做……”
“爹。”李熏然受不了地捂住耳朵,“您讲兵法还可以,这些文邹邹的话您还是不要硬说了。”
李老将军笑骂道:“小兔崽子。”
回宫的马车早就备好,装了糕点的食盒也已经让小丫鬟送上了车。李熏然仔细揣摩父亲说的那番话,皇后虽是后宫之首,但帝后不睦已久,说到底后宫还是皇帝的后宫;伴读这个身份本也无甚稀奇,可他奉的是陛下的诏命,还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公子,谁人不知前朝护国将军与谢相两相掣肘,得罪不起谢家,难道他们就是好得罪的了么?
殿下性子软,如今看来是好事,可今后若是想坐那张位子,性子太软可就不是好事了。李熏然摸着下巴,父亲这是要他教殿下立威呀……只是这事还讲求一个恰到好处,皇后派来的宫人近来还没犯什么大错,要立威怕也不是现在。
将军府离皇宫不远,他身上有御赐的腰牌,出入宫中无碍,侍卫自然也认得他,他拎了食盒没一会儿便回到了玉华殿。本想着晚膳时分回来还能同殿下分一分食盒中的糕点,谁知甫一回来便发觉情势不对。
“这些是什么?”李熏然蹙眉看着一点油水都没有的膳食心中火起,难怪凌远如此瘦小,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下绊子。
凌远小声道:“是我今日不大舒服,太医来看过,说只能用些温软的吃食。”
“温软的吃食便是这样?”李熏然端起桌上一碗寡淡至极的冷粥,怕是捞也捞不出几粒米,又重重搁下,“前些日子三殿下也身体不适,用的也是温软的吃食,怎的和我今日看到的不甚相同呢?”
眼神扫过一个个侍立在旁的宫人,手里抛了抛护国将军府的腰牌,笑眯眯道:“宫里人多事杂,忙里出错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可若是哪个敢动主子的膳食…嘶,不知宫里是什么规矩,只是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在我们将军府可是要挨了板子逐出府去的。”
依照宫里的规矩,自然是杖杀。几个宫人面面相觑,额头上隐有冷汗冒出。
“天色还早,这么急着用晚膳做什么?”李熏然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凌远道,“殿下,我从府里带了些糕点来,留到明日便不好吃了。”
凌远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李熏然拉着他远远地去了殿外头。晚霞降落,李熏然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取出来:“我不知道殿下爱吃什么样的,就每样都带了一些。”想了想,又将几样放了回去,“太医说吃些温软的,这几样想来今天是不能吃了。”
凌远瞧着眼前一排各色的糕点有些手足无措。
李熏然眯着眼仰躺在草地上,手里捏了块栗子糕:“殿下若不知怎么选,第一个盘子里的白玉酥就很不错。外皮酥脆,里头是时鲜的水果细细剁成的泥。”
他如数家珍地将糕点一一介绍过去,眼角扫到站在远处不敢上前的宫人却故作不知,待凌远将每个都尝了一遍才笑起来。
宫人此时方敢诺诺上前:“殿下,李公子,晚膳备好了。”
“知道了。”李熏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吧殿下,该用晚膳了。”
桌上的饭食同方才的天差地别。李熏然将每道菜都尝过一遍以后才开始给凌远布菜,他半掀着眼皮道:“殿下,今日我去见陛下,陛下还说宫里养了太多张吃两家饭的嘴。”他起身把热粥换到凌远面前,语调漫不经心,“掖幽庭倒是缺不少人。”
没人敢质疑这话的真假,护国将军府李老将军是陛下面前一等一的红人,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又一片忠心,朝堂之上也只有谢相能与他平分秋色;护国将军府的李小公子少年英才又伶俐,陛下见着他比见着自己几个皇儿还开心。
李熏然瞧着那一张张苍白如纸的脸,没来由地有些心烦:若是真有忌惮便派些有手段的来,送这些连吓都不经吓的蠢货过来,谢皇后是看不起他们还是太看得起她自己?
大约是他的话确实入了心,晚间伺候的宫人一个比一个有眼色。沐浴更衣完,床上早就铺好了锦被。经过这些时日李熏然早就发觉,凌远梦魇的症状极其严重,有时他在身旁都会半夜惊醒牙齿打战;若是分开,即便只隔了一座屏风凌远也睡不安稳,有时怕极更是睁着眼睛到天明,偏偏还不出一声,他夜里睡得沉不知道,第二日见凌远红肿的眼睛才知道他又是一宿没睡。
来来回回几次李熏然自己晚上也睡不好,时时刻刻惦记着凌远不知睡不睡得着,后来干脆也不费事搭什么软榻了,这样若是凌远半夜醒了他也能安抚安抚他。
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李熏然这才意识到凌远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吓着了?”他放软了声音,心中却有些恼:立威不急一时,今日是他冲动了。殿下才经历了他母妃的事,必然是对这些手段避之不及的,只是他见不得凌远那般被人欺负,是他冲动了。
凌远蜷在被子里摇了摇头,他不怕,只是今日这般锋芒毕露的李熏然他从未见过。
李熏然迟疑了一下,他摸不准凌远心里到底怎么想,他太会隐瞒。思及此又在心里怒骂谢皇后,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是……”
“谢谢你。”凌远捏着被角轻声说道。
闻听此言,李熏然便知他是真的不怕,这才放下心来,掀开被子躺上床,长耳白兔靠过来,李熏然认真道:“殿下你记住,你是皇子,是陛下的骨血,那些宫人再如何他们也不过是下人,他们背后的主子再如何也不过是外人,陛下是绝不会容许自家皇子为外人轻贱的。”
怀里的长耳白兔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呢?”
“我?”李熏然打了个哈欠,“别的殿下我管不着,你,我是万万容不得旁人欺负的,我总是要护着你的。”
少年人精神再好也有个度,今天东奔西跑了一整天,李熏然很快就睡着了。
一片漆黑中凌远猛地睁开眼,母妃当日写在他手心中的“李”字,他如今才算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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