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沉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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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考虑是不是把这个坑改名叫《少年蔺晨之烦恼》
总之今天的烦恼是变声期～

近来的东宫，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宫里的宫女太监想了好久，这才发现从前那个黏太子黏得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离身、一刻也不愿意消停的白衣小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和太子殿下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了。反倒是太子殿下十分忧心，若说从前对他还是宠爱兼一点点嫌弃，最近完全变成了溺爱；从前是总想打发他去做点什么事别老在眼前晃悠，最近是时不时就要拨冗关心一下小公子在做什么，还要把人叫到跟前来问几句话。相比之下小公子的态度就比较消极，即使被叫来了也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答话的时候也只“嗯嗯啊啊”两句，实在不得已才勉强说几个字，说完就又不见了人。太子殿下为此常常扶额，唉声叹气，最麻烦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难道是那日在苏宅，他的话说重了？只是从前也没有见他这么脆弱啊？三思无果之后太子殿下还是决定去请教有识之士。
有识之士苏先生正坐在自家苏宅看闲书，听到黎刚通报蔺少阁主来访时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说我不在。”
黎刚左右为难了一会儿：“蔺少阁主看起来…有些奇怪。”
“奇怪？”苏先来了兴致，“一个小屁孩，肯定又是为了什么破事。”
蔺少阁主肃容缓步走进屋内，撩了袍子坐下，脸上忧心天下兴亡的表情把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苏先生都被唬住：这是怎么了？
“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蔺少阁主摇了摇头，伸手取了支笔蘸了砚台上磨好的墨，在生宣上写了一个“非”字。
“可是景琰出了什么事？”
仍是一个“非”字。
“静姨？”
“非也。”
苏先生是个好脾气的先生，既然他问的问题都不是，那他也不必再问了。他可不是景琰，惯他的小性子惯得跟什么似的。当下就拿起闲书：“哦，既然不是宫里不是景琰也不是静姨，我也就不操心了。”
蔺少阁主没想到他这么无赖，将笔拍在桌上溅起几点墨汁，再伸手用力地指了指自己。
“你？你怎么了？”苏先生闲闲地翻了一页书，“还有你怎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蔺少阁主僵了半晌，终于低低地开了口：“就是不想。”
一向云淡风轻的苏先生听到他的这句话竟一时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蔺晨恼羞成怒闭嘴不再多言，苏先生又笑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这就是你最近不开口也不搭理景琰的原因？”
蔺晨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哪里是不想搭理景琰，他分明是不敢同景琰说话！他现在这难听的嗓音连梅长苏听了都笑得没了正形，若是在景琰面前贸然开口，岂不是之前的所有形象都毁于一旦？
苏先生从书里拿出一张纸条，两指夹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景琰前日传信与我，问我是不是他那日在苏宅对你说的话说太重让你伤心了。”
那日赤焰军翻案之事尘埃落定，太子殿下走得慢了些，落在了梅宗主后面几步。尚未进门就听见里头少年稚嫩又急迫的声音：“你说谁啊！萧景琰啊！”
存了几分戏弄他的心思，萧景琰板着脸进了门：“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如今都敢直呼太子名讳了？”
蔺少阁主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猛地冲了过来，吓得太子殿下赶紧伸手去接。
梅长苏揣着手站得远远的，看那个仗着现在自己还小的流氓阁主一头扎进了太子殿下怀里还不忘两手圈着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琅琊阁主蔺晨此人，写的诗使人耳聋；做的事让人目害。
等梅宗主回过神，意志消沉的蔺少阁主已经很没有形象地在地上瘫成了一滩。蔺晨作为琅琊阁主早年游历四方，收藏的稀奇古怪的药不计其数，专治各类疑难杂症，若是真有药可医也就罢了，可这偏偏是个无药可医无法可解的。虽然心里也知道最多一个月，他的声音肯定会恢复正常，但这一个月也太难熬了。更何况景琰近来对他很是上心，他却每次只能言简意赅地说完就跑，生怕他看出些什么端倪来，真是气死他了。
苏先生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会儿：“我就说你脸皮这么厚，近来又被景琰惯得无法无天，呵，还伤心？”
蔺晨一骨碌爬起来，破罐子破摔地终于开口了：“梅长苏！”
“你可别叫我，我又要笑了。”他这一声梅长苏叫得九曲十八弯，苏先生也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蔺少阁主聪明一世，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区区声音又是多大的事。左不过就是个把月，以后不还是好好的？”
“你不懂。”蔺少阁主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你不会是…”苏先生眉头一皱，“舍不下面子吧？”
“我不是！”
“宗主。”黎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殿下来了。”
“啊！我怎么办？翻窗还是躲梁上？”蔺晨行动敏捷地就要开溜，苏先生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蔺少阁主你冷静一点，你是在我苏宅遇到了太子殿下，不是在青楼里遇到了景琰。”
蔺少阁主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苏先生大发慈悲地指点迷津：“你现在从窗户出去，铁定是要被景琰看见的；躲在梁上也着实不符合你的身份。不如就先去暗道里躲着吧。”
蔺晨觉得言之有理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忽觉不对：“暗道不是被封了吗？”
“哦我忘了。”苏先生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看，十分惋惜道，“要不你就去屏风后面趴着吧。”
蔺少阁主磨磨牙，外头的脚步声渐近，他原地转了两圈还是只能跑到屏风后面乖乖躲好。甫一躲好就听到梅长苏温和的声音：“景琰。”
太子殿下坐下以后，先是关怀了几句他的病情，得知一切安好。
“我最近是没什么可操心的，成天被晏大夫关在屋里喝药休息，倒是景琰你很忙啊。”
萧景琰叹了口气，伸手去接苏先生给他倒的茶，不经意间撇到桌上留下的茶盏。
梅长苏不动声色：“是飞流想学沏茶，我就让他闹着玩。”
太子殿下也并未深究。飞流这个孩子虽说心智不全但对梅长苏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不像蔺晨，心智渐长脾气也变得难以捉摸。
苏先生暗暗撇了一眼屏风，吹了吹面上浮着的茶叶，不疾不徐道：“你说的这个爱理不理的事，飞流还真没有过。不过仔细想来，能让蔺晨成天神出鬼没的又能有什么事？约莫是看上了哪个美人吧？”
太子殿下犹犹豫豫：“竟是这样？”
躲在屏风后的蔺晨几乎气绝，梅长苏这个人！真是怪他交友不慎！
“这只是一种可能。”苏先生继续循循善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杂，谁知道成天想什么呢。飞流那个时候也不过是比寻常更黏我了一些，大约是因为从前的经历吧，总觉得我也会把他丢掉。”
他说这话原本是想激一激景琰，然后他说两句实话好让蔺晨放宽了心，哪知道太子殿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美人。”
蔺晨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趴着的，他要是坐着非得被萧景琰给气趴下。那边的梅长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冲到嘴边的“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没…”给咽了回去。
“其实如果你问我，我倒是觉得是你把他宠坏了，什么都顺着什么都依着，景琰，补偿也不是这么个补偿法。”
什么补偿？屏风后面的蔺少阁主竖起耳朵。
萧景琰笑得很无奈：“那我又能如何？已经欠他这么多了，能还一点是一点吧。”